第九百零三章 去给我把它杀了

　　一幅幅画面在路明非的大脑中浮现。
　　那是被华丽的长枪贯穿、钉在青铜柱上的画面，他既是那个被钉住的人，也是旁观者。
　　那是实验台上解剖实验体的场景，而他则是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
　　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无数的骑兵向他发起了决死的冲锋，非人的它们绵延无际，直到大地的尽头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被我遗忘的记忆，而是属于另外一个存在的记忆，在梆子声的刺激下，两个记忆开始融合！”
　　“这是来自本源的因果，从我诞生的那一刻……不，从后来发育成我的那个胚胎出现开始，已经与我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我的存在是被外来的信息的影响下而诞生的，基因编程，所以我也会受到影响。”
　　路明非并没有因为源自本身的痛苦而沉寂多久，反而是细细地分析着自身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而在这时，路老魔发话了，发出了魔道中人标准的张狂大笑。
　　“找到了，我的心灵有缺，渡劫时差点功亏一篑，一直以为是婶婶一家的刻薄对待让我产生的心理阴影，但没想到根源藏得更深，是先天有缺。”
　　“心魔好手段！将心灵有缺隐藏在心理阴影之下，我如果没有回到原本的这个世界，甚至都不能察觉到这一点！”
　　梆子声对路明非的影响只存在了一毫秒的时间，然后就被拉回路明非脑内交响乐团了，另外一个路明非顶替了他，这位路明非也是个老奸巨猾的，没有暴露自己，而是在那边非常有兴趣地看着王将的表演。
　　“对！对！对！就是你，你也是一样的！他这份见面礼实在是太有诚意了！”
　　王将的声音里带着癫狂与亢奋，手中梆子不停地敲击，完全无视掉了其余人的存在。
　　从岳医生那里，王将获得了一份情报，它便被派来进行尝试，对路明非进行试探。
　　作为一具傀儡，它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便是消耗品，只要完成目的就可以了，根本不在意损失的。
　　就在王将志满意得的时候，只听路明非一声暴喝：“楚子航，去给我把他杀了！”
　　楚子航扣动机括，装有七宗罪的匣子哗啦啦地展开，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展开成为了扇形，他反手从中拔出一把手臂长的短刀，那是刀型为胁差的【色欲】。
　　在拔出刀后，被楚子航背在背上的七宗罪合拢，胁差上的炼金领域激活，在那瞬间，他已经冲到了门口，挥刀将王将从下至上地劈了两半。
　　胁差在楚子航手中仿佛活了一般，刀身震动，呼应着他的心跳与呼吸，在上一个瞬间，胁差的震动频率还不是这样，刀身正在高频震动，赋予了刀刃无与伦比的切割能力，也就是科幻作品中的高频粒子震荡刀，如今的科技水平，高频震荡武器还处于科学幻想的范畴，但是龙族君王的言灵与炼金技术，却让这项技术变成了切实可行的东西。
　　但王将这个角色并没有死，一个全新的王将从不曾注意到的角落中走了出来，这个版本的王将手中并没有拿着梆子，而是两把无鞘的长刀。
　　比起之前的两个王将，它的身形相对瘦小，更加契合一个强壮的普通人的体型，但是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连楚子航都不得不谨慎起来，因为这个王将身上散发的气息令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堕落混血种、死侍之类的，他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从来没有一个能给他带来如此压迫感的，好像这家伙是头人形的怪物一样。
　　仿佛感知到他的内心，青铜炼狱七宗罪主动打开，将唐刀样式的【嫉妒】探出，让楚子航可以如对方一样手持双刀，因为王将的刀锋已经袭来。
　　轻轻一跃，王将瞬间来到了楚子航的面前，好似瞬移一般，中间没有移动的过程。
　　刀与刀、剑与剑相接，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从双刀上传来的力量让楚子航身体微躬，脚下的地板都为之破碎，那股旁然大力让他分外惊骇，他手中的双刀几乎要脱手而出。
　　这家伙，强得实在是太过份了！
　　“真不错，这具身体真的很不错啊！用了新技术制造的这具身体，真的很不错啊！”
　　王将张狂地大笑着挥舞着刀剑，不拘泥什么刀剑技法的形式，一刀快过一刀，刀上施加的力量也越来越大，刀锋掀起的寒风，那股冷意便是彻骨锋芒。
　　黑色的羽织在移动中猎猎作响，手中刀锋倒映着寒光，在挥舞之下只留下道道残影，灯光照明只有从外面照射而来的一束光，惨白的面具上的猩红嘴唇是那么显眼，这让王将仿佛真的如同恶鬼一般。
　　在那连绵一片的刀光之下，楚子航只能咬着牙硬抗，《巨兽真身》运转燃烧着龙血，他也在提升着自己的力量与速度，在技巧上，他并不输什么，在路明非手底下经过特训，长短武器，双手、单手的武器，他都练过，不拘泥于一种武器，不局限于一种战斗方式。
　　刀剑不断相碰，打铁似的火花围绕着两个人诞生，肆虐的刀锋撕碎了居酒屋的大门，夜晚的寒风涌进了居酒屋内，屋外的街道上同样也是黑暗一片，很显然整条街道的电源都被切断了，唯一的灯光的来源是一辆车车头的氙气大灯。
　　而在旁边的黑暗中，浮现着萤火虫一般的金色光源，那是混血种点亮的黄金瞳——但能够被王将带来这边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混血种，而是被血统侵蚀而堕落的“鬼”。
　　在不知道什么开始，他们所在的这座居酒屋已经被猛鬼众所包围了起来，他们手中拿着刀与枪，甚至还有重火力，之所以没有用子弹连同整个居酒屋一起将路明非一行四个人撕碎，只是王将没有下命令而已。
　　但楚子航并不关注这些，他眼中只有王将这一个目标，手中的双刀快得犹如幻影一般。
　　在他的感知中，王将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而它的力量与速度却在节节攀升，明显是使用了某种药剂或者秘术，靠着燃烧生命的方式来换取强大的力量。
　　随着两声金属蹦断的声音，两节明晃晃的刀刃高高飞起，那是原本王将手中的长刀。
　　能够为王将所执掌的，必然是炼金技术打造的刀剑，在传承的过程中不知道用多少混血种的鲜血浇灌，让刀变得更加地锋利与坚韧。
　　但那始终是人类的技艺，楚子航手中的双刀，是青铜与火之王使用无上的言灵与权柄锻造的兵刃，这些刀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可是青铜与火之王为了对付王座上的其余君主的，寻常的刀剑何能与其碰撞，王将手中的炼金刀具已经在碰撞中变成了锯条，刀刃坑坑洼洼的参差不齐。
　　而楚子航把握住了这一点，在刀剑的碰撞中感知到了对方双刀刀筋最为脆弱的地方，然后调整着出刀的角度与力度，不断地攻击着那处。
　　终于，在又一次的碰撞中，王将手中的双刀折断，楚子航余势不减地将刀刃劈在了王将的身上，将其斩杀当场。
　　斩杀王将之后，楚子航快速退回到了居酒屋当中，虽然他知道建筑的墙体并不能为他提供多少的庇护，子弹可以轻易地穿透墙体，但是至少那可以稍微遮蔽一下外面那些鬼的视线。
　　最关键的是路明非的情况，他可是四人中最强的战力，王将的梆子声竟然能够影响到他，令他非常痛苦，瞬间废掉他。
　　路明非的情况看上去很好，还有闲情逸致地向老板要温好的酒：“老板，出来，酒差不多已经温好了，再烫下去，酒味儿都没有了！”
　　那老板在路明非开那一枪之后一直缩在柜台之下，外面发生的动静让他害怕得浑身发抖，在路明非的催促下，才慢慢地站了起来，看到自家店铺大门那凄惨的模样，忍不住就是心痛，那都是他的钱啊。
　　紧接着便看到了门口外的尸体，让他心脏猛地一缩，接着与路明非的双眼对视，连忙将视线挪开，端着托盘，用毛巾衬着手，将两壶在滚水中烫着的清酒拿了出来，用竹夹夹出两个同样烫好的酒杯，小心翼翼地放到路明非的面前，还附赠了一盘下酒的小菜。
　　自酌自饮，路明非一口温酒下肚，发出了惬意的一声叹息：“食有肉，饮有酒，人生，莫过如此了。”
　　“路明非，你没事吧，刚才看你的样子，很痛苦。”恺撒问道，他上下打量着路明非，总感觉这位S级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整个人的气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壳子里的灵魂换了一个一样。
　　“我，我很好啊，不缺胳膊断腿，还活到了成年，没有被早早地送到了战场上消耗敌人的苦无与手里剑。”路明非将一根毛豆送入嘴中，品尝着里面被盐水浸入味儿的豆子的滋味，将皮丢到了骨碟里。
　　“并且，我还因为想通了某些事情，现在非常高兴呢。”
　　“我也一样，验证了某些事情，现在是非常高兴，甚至是亢奋的状态。”
　　从外面的黑暗中传来了鼓掌的声音，一个全新的王将鼓着掌走了出来。
　　“路明非，你知道自己是谁吗？清楚自己的本质吗？”
　　“我，我有什么本质，我是个人类，是一个强得比较过分的人类罢了。”路明非又喝了一口酒，吐出一股白气，像是和老朋友闲聊一般的语气与王将说到，仿佛地上前两个王将的尸体和那些拿枪瞄准自己的鬼们不存在一样。
　　“哈哈哈，你果然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王将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歇斯底里与癫狂，但是他却发出了笑声：“你的本质是一条龙，是一位尊贵的神明……不，不，不，这样的说法不太准确，用更恰当的表述，你是那位存在培育的躯壳——我真的很嫉妒你啊！我苦苦追寻的东西，你天生便拥有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呢。”路明非不咸不淡地回应到，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一样。
　　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路明非并没有喝，将脚边装有武器的旅行包丢给了芬格尔，让他暂为保管，路明非单拿出了一把单刀，当初用某个堕落混血种血肉灵魂炼制的魔刀。
　　然后路明非徒然暴起，冲到了王将的面前。
　　王将从羽织宽大的衣袖中拔出一把炼金古刀，试图挡住路明非的这一刀，只是在他眼前，出现了三个路明非的身影，一时之间他竟然分不清这三个路明非中，哪个是幻影，哪个是实体。
　　“木叶流剑术·三日月之舞！”
　　事到如今，分清幻影与实体已经毫无意义了，因为王将身上已经出现了三道刀痕。
　　王将犹如被冻结一般立在原地，还保持着“招架”的姿态，下一刻，羽织从那三刀所留下的刀痕分成不规则的布片，从王将身上脱离，使其批鳞带甲不似人类的身体显露，然后三道黑血从刀痕中迸溅而出，然后王将轰然倒地，没了声息。
　　“秘剑·月影！”
　　斩杀王将之后，路明非并没有停，身形更快，冲向了那辆正对着居酒屋，开着车头大灯的汽车，一刀将车连同车上的司机分成了两段。
　　接着身影一窜、化为一道模糊的黑影，一跃便跳到了路边电线杆的顶部，并蹲了下来使自己变得不显眼，打量着猛鬼众们所形成的包围圈，极快地收集着信息，对他们每个人的战力进行着评估。
　　直到这时，猛鬼众的一干人后知后觉地开枪，子弹落在了空地上，他们早已经失去了路明非身影，四下搜索，这个时候路明非已经酝酿好了下一波攻击。
　　“风遁·风之刃！”
　　风元素在路明非托起的手掌中压缩成极薄的圆盘状，成型之后立即被他丢向了某个鬼，他那被风刃连同手中自动榴弹发射器一同被切开的惨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