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章 接受任务
　　夜色终于降临，经过一天得艰苦跋涉，中央纵队再也无力前进，只得就地休息。
　　匆匆用过干粮，精疲力竭的战士、挑夫席地躺下，在后方隆隆炮声中睡去。
　　检查好警戒，李克农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住宿地，其实也就是向当地山民借用的小草屋。
　　控制着昏昏欲睡的大脑，李克农开始筹划加强“管家”保护事宜。
　　“管家”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他们的真实身份除了李克农和军委二局副局长钱壮飞，再无第三人知道。
　　这四名“管家”是李克农和钱壮飞亲自挑选并训练，掌管一份同样的密码本，而密码本的具体内容也只有他们四人清楚！平时，一名“管家”工作，另三名保持隐蔽，直到被启用。
　　“管家”的任务只有一个，与“蝴蝶”保持单线联系，接收、翻译密电，直接向钱壮飞汇报，再通过李克农交给周恩来！
　　之所以采取如此严密的措施，就在于“蝴蝶”的身份和作用极端重要。“蝴蝶”是谁？只有李克农、钱壮飞和胡底三人再加上周恩来清楚。
　　李克农三人在后世被称为龙潭三杰，都曾打入囯民党高层，多次向中共中央提供关键情报，其中就包括顾顺章叛变一事，及时挽救了中共中央。
　　“蝴蝶”就是他们在潜伏期间各自秘密发展的地下党员，一直未被启用，所以避过了囯民党内部的数次大清洗。直到李克农他们通过截获的电报，才发现当年布下的暗棋都已身居要职。
　　三人立即亲自出动，凭借当年约定好的暗号与“蝴蝶”纷纷接上头。“蝴蝶”出于保密，提出以后只通过密电单线联系，并提供了密码本。
　　回到苏区后，李克农三人与同样具有丰富秘密工作经验的周恩来一商量，鉴于“蝴蝶”的重要性，一切资料都被列为最高绝密，并设立“管家”，专门负责与“蝴蝶”联系。
　　严密措施被严格执行，以至于中央军委成员都知道“蝴蝶”和“管家”得存在，但具体情况丝毫不知情！
　　“蝴蝶”被启用后，提供的第一份情报就是蒋介石在庐山会议上制定的“围剿”中央红军的“铁桶计划”！
　　根据情报，中共中央和军委决定提前实施战略转移，彻底粉碎了蒋介石将中央红军消灭在苏区的企图。
　　长征开始后，“蝴蝶”提供了一个又一个囯民党军追击、堵截计划，再加上与李济棠达成秘密协议，中央红军以微弱的代价一一突破囯民党军的三道封锁线。
　　桂军突然撤离湘江防线，林彪他们以为也是中央和白崇禧达成了什么协议，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真实原因是白崇禧通过秘密渠道获悉蒋介石欲借“剿匪”之机“驱虎吞狼”，让红军与桂军在湘江边大打特大两败俱伤，而中央军乘机进入广西，结束桂系割据独立的局面。
　　掌握蒋介石的真实意图后，白崇禧明白对红军关上湘江大门，就等于向中央军敞开了广西大门；对中央军关上广西大门，就必须向红军打开湘江大门！
　　两者只能取其一，两害相较取其轻！在白崇禧看来，防共更要防蒋！
　　打定对红军“送客”主意，白崇禧以李宗仁名义直接致电蒋介石，桂军兵力不足，为防止红军进攻桂林，决定主力南移，并请对方转告何键，及时派兵进驻湘江防线。
　　蒋介石不知是计，便同意了桂军撤退计划，他没想到的是，何键并没有及时派兵，而白崇禧更是没等湘军接防就直接将桂军主力撤走。
　　一名打入国民党军中央参与机要的“蝴蝶”及时向军委通报这一情况，这才有之前军委要求红1军团分兵抢占湘江战略要地的命令。
　　后方的炮声似乎又近了点，看来囯民党军也急了，很少见的连夜发动进攻。后卫部队的压力更大了，李克农担忧得直皱眉，“蝴蝶”的最新情报显示何键已向全州派出四个师的兵力，同时强令尾随各部加大攻击。
　　再不加快速度，一旦中央纵队被敌人缠住，那后果……长叹一声，李克农不敢想象下去，打起精神，让警卫员先请钱壮飞，然后再去通知政治保卫团派八名战士过来。
　　接到命令，保卫团团长忙走到草屋外轻声问道，“今晚谁轮岗？”
　　不远处窜出一道人影过来立正敬礼，“报告团长，是一大队一排！”
　　团长一眼认出了宋炎华，能打仗又识字，这在红军中是不多见的，关键是还一天到晚吵着要回野战部队打仗，“宋排长，你带七名战士跟这位同志走！”
　　瞄瞄警卫员，宋炎华兴奋地小声问道，“团长，是不是去打白狗？”
　　双眼一瞪，团长没好气地哼道，“这仗有的够你打，现在乖乖地去李局长那接受命令！”
　　“李局长？是那位李局长？”宋炎华精神更兴奋了，连说话也开始不利索。
　　“你小子认识几个李局长？”团长又好气又好笑。
　　“就一位！”
　　“那不就得了！”
　　见团长确认就是政治保卫局局长李克农要亲自安排任务，宋炎华嘿嘿直乐，“团长，那我去了！”
　　说完，敬礼就要转身，却被团长叫住。
　　“团长，还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团长欲言又止，最后挥手示意宋炎华可以走了。
　　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团长的脸色严峻，根据以往的经验，能让李克农亲自安排的任务无一不是危险重重，“保重！”终于吐出了刚才想说的话。
　　“两位首长，政治保卫团一大队一排排长宋炎华奉命报到！”
　　“你就是宋炎华呀？”
　　李克农和钱壮飞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宋炎华。
　　“两位首长认识我？”
　　见宋炎华一脸惊讶，李克农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们团长可不止一次跟我提过你，说你整天吵着要回野战部队，有没有这回事？”
　　不好意思挠挠头，宋炎华解释道，“两位首长，我就是想打囯民党军！”
　　钱壮飞和蔼的笑笑，“宋排长，革命事业可不仅仅需要冲锋陷阵的战士，同样也需要后勤保障的同志！”
　　“是，首长！”
　　注意到了宋炎华眼中一瞬即逝的不甘心，李克农也不以为意，年轻人么总是血气方刚，脸一正，“现在宣布纪律！”
　　“刷！”在宋炎华率领下，八人动作齐整的立正。
　　“你们八人，从现在起，由我和钱副局长直接指挥，直到任务结束！”
　　“是！”
　　“任务期间接触到的任何人、任何事，任务结束，也不得向其他人透露！否则军法从事！”
　　“是！”
　　“现在你们自己组队，两人一组！”
　　“是！”
　　八人迅速分成四个小组，然后李克农和钱壮飞各带一组离开。
　　“排长，你怎么骗人呀！”三名战士围上来，来之前宋炎华可是信誓旦旦地说带领大伙去打囯民党军！
　　脸一板，宋炎华虽然也很失望，不过这排长的威严还是要维护的，“刚才首长都说了，干革命不一定要打仗的！”
　　此话一出，战士们顿时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天天叫嚷着要去打仗的排长吗？
　　“排长，会让我们做什么呢？”与宋炎华组成一队的魁梧战士悄悄问，见对方怒视着自己，忙解释，“这不，任务还没宣布，讨论下不算违反纪律吧！”
　　“牛壮同志说的有道理！”
　　接下来，宋炎华和三名战士挖空心思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直到被钱壮飞叫走。
　　一路上，钱壮飞除了回复口令外一直沉默不语，宋炎华和牛壮也是嘴巴紧闭，军法从事这四字可不是说着玩的。
　　让宋炎华两人心惊的是，岗哨越来越密集，快比得上最高首长的警戒力量了。
　　终于，在几间亮着灯光的草屋前钱壮飞停住脚步。
　　一名带队巡视的指挥员忙过来，“首长！”
　　“哦，赵排长，正要找你呢！”
　　“请首长指示！”
　　“赵排长，鉴于你们排减员过大，保卫团调派这两位同志加强你们的力量！”
　　“真是太好了，欢迎两位同志加入，我叫赵大全！”
　　“宋炎华！”、“牛壮！”
　　“走，我带你俩去休息！”说着，赵大全就要带两人走，却被钱壮飞拦住。
　　“赵排长，你去忙，我带两位同志先熟悉下环境！”
　　微愣，不过赵大全旋即明白了什么，朝宋、牛两人点点头就带队继续巡逻。
　　“首长，这是不是有点特殊？”宋炎华小声提醒。
　　“没事，赵大全是老同志！”钱壮飞笑着解释，然后带着两人走进一间草屋。
　　草屋不大，淡黄的油灯下，四部电台，两男两女戴着耳机静静地坐着，见有人进来，只是抬头看了眼，便又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什么！
　　“这里是军委二局！”钱壮飞说了下单位名称，见宋、牛两人一脸茫然，也没作任何解释。
　　“以后他们工作的地方，除了有特别情况，你俩是不能进入的！”钱壮飞将特别两字咬的很重。
　　“是！”
　　宋炎华和牛壮都没有问什么叫特别情况，这让钱壮飞很是满意。
　　“跟我转一圈，以后你俩的任务就是负责这四位同志的安全，这点我会通知赵排长！”
　　“是！”
　　终于明白任务是什么，宋炎华和牛壮无精打彩地应了声。
　　笑笑，钱壮飞也不理会两人得失落，领着他们每到一部电台，只是略停会，报下相应人的名字就走向下一个，直到走到角落中的第四部电台时，钱壮飞轻声询问那名年轻女战士，“苏烟，有没有什么情况？”
　　闻言，苏烟忙摘下耳机起立道，“报告首长，暂时没有！”
　　“辛苦了！”钱壮飞点点头，然后侧身指指木头人似的宋、牛两人，“苏烟，这是新来的同志，负责你们的安全，对了，以后你有特别情况，可以找他们解决！”
　　又是一句特别情况，牛壮还好，宋炎华心中一动，感觉钱壮飞似乎话中有话，特别是这名叫苏烟的女战士听到这四字时，那双水淋淋的大眼竟迅速一凝，虽然就是那么一瞬间，还是被他察觉了！
　　“是！”眼神恢复的苏烟朝宋、牛两人甜甜一笑，“以后就麻烦两位同志了！”
　　望着笑靥如花的苏烟，宋炎华和牛壮不约而同的一挺胸膛，如同两只小公鸡似的齐声道，“苏烟同志，这是我们的职责！”
　　这动静惹得苏烟嘴角一阵颤抖，其余人也忍不住转头看过来。
　　“好了！苏烟继续工作，你俩跟我出去！”钱壮飞皱着眉下令。
　　“是！”
　　走到一个偏僻地，钱壮飞转身，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道，“宋炎华同志、牛壮同志，现在我宣布你俩的任务！”
　　“啊？”牛壮两眼惊讶地睁大如铜铃，钱壮飞之前说的很明白，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苏烟四人安全，怎么又要宣布任务？
　　让钱壮飞意外的是宋炎华脸色如常，没有一丝奇怪之意，这下子引起了他的兴趣，有意考校下这位名扬整个政治保卫团的排长。
　　轻咳声，钱壮飞道，“你们的真正任务是保护之前四位同志中的一个！”
　　没等牛壮反应过来，宋炎华就道，“首长，是苏烟同志吧！”
　　钱壮飞何许人也？神色不变，“理由！”
　　“一、四人中，首长只特意向苏烟同志介绍我俩；二、首长当时说的是‘以后你有特别情况’，应该是在提醒苏烟同志；三、苏烟同志听到这句话时，双眼有过瞬间凝聚，这是人震惊时的本能反应！报告完毕！”
　　牛壮听的是目瞪口呆，而钱壮飞脸上也是闪过几丝异色。
　　“首长，真的是苏烟同志？”得到肯定之后，牛壮双眼又一次圆睁。
　　“宋排长观察入微，很好！”钱壮飞感叹道，看着宋炎华的眼神尽是欣赏，这样的人才稍加培训就是一个优秀特工，决定等队伍转移到稳定地区就建议李克农吸收至政治保卫局。
　　收回思绪，钱壮飞凝声道，“记住，我所说的特别情况，就是指一旦苏烟同志有生命危险，你俩不计代价也要保护她！”
　　为了强调不计代价的含义，钱壮飞举了个例子，“比如，我或者李克农同志与苏烟一起出现危险，你俩首先要确保的是她的安全！”
　　震惊，宋、牛两人的神经已经麻木，所以当钱壮飞强调，当苏烟如有落入敌人之手得危险，要毫不犹豫将她杀死并毁掉其左口袋中携带的一切东西时，两人也只是木然地点头。
　　直到被军委二局警卫排排长赵大全领到宿地躺下，两人乱成一团的大脑才有所清醒。
　　其他战士还在值勤，整个宿舍就两人，牛壮翻个身，压着嗓子道，“排长，那个苏烟到底是什么身份？”见宋炎华没回答，又问道，“排长，真到了那种情况，你对苏烟同志下得了手？”
　　除了急促的鼻息声，还是没听到回话，这下牛壮急了，猛地坐起，伸手欲推，却猛地顿住，因为宋炎华开口了，“首长说过，不服从命令者，军法从事！”
　　“睡觉！”低吼声中，牛壮重新躺下。
　　“睡觉！”宋炎华喃喃道。
　　这一夜，宋炎华等八名接受任务的战士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