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望乡台

　　“仙长是上善之人，哥哥别杀仙长。”或许是因星大锣的呼唤，恶灵突然惊醒，欲对李青出手，但被善灵拉住。
　　“他该死！”恶灵还是狠狠盯着李青。
　　“何为上善？”李青却是悠然发声，心中困惑不少。
　　不知恶灵为何想杀他，照理说，恶灵与善灵亲情交融，恶念尽散，不会有斩人之意，就算斩人，斩星大锣此等觊觎者便是。
　　李青这几年，可是一直善待女娃，恶灵该感激他才对。
　　“仙长道心上善，所以我亲近仙长。”善灵如是道，她记忆恢复不少，已能道明一些原理。
　　上善……李青目有所思，大笑道：“原来如此！”
　　善灵亲近他，一为实力，二为上善天地道心。
　　结合善灵、恶灵经历，一些关于善恶道的理解，在李青脑中一闪而过。
　　小善善于己，中善善于人，上善善于天地，他以身为渡，立天地道心，自是上善之人。
　　善为善，恶为恶，但善可为恶，恶也可为善。
　　善灵囿于与哥哥重逢，不让李青出手，此是小善，也是恶。
　　但此恶非恶道之恶，无论如何，死再多人，也与善灵无因果相干，对付恶灵，本不是李青职责。
　　若李青强行去对付恶灵，善灵也无法阻止。
　　而恶者。
　　小恶恶于天地，中恶恶于人，上恶恶于己。
　　人生于天地，必然有恶，踩死一弱小生灵，坏一方水土，皆为恶行，出恶生于浮沫，只为小恶。
　　恶灵为一己之私，屠戮众修，这是上恶之道。
　　然而，上恶之道的终点，却是小善。
　　一些善恶道的迷障，在李青脑中解开，似乎有助他冲开善恶障的趋势。
　　“林浮生在悟道，快斩了他！”星大锣再次厉喝。
　　只善灵紧紧拉着恶灵，恶灵身上半边黑气缠绕，另半边，则为翩翩小公子，他在善恶之间交融。
　　“哥哥，你之前杀那些人都没错，那些人本想要我兄妹二人的命，但仙长不是。”善灵劝道。
　　又指着星大锣道：“这个人不好。”
　　这可将星大锣吓一跳，迅速遁出十余里。
　　恶灵摇头，淡声道：“此不过小人一个，伤不得我兄妹二人性命，我今日能于妹妹相认，多赖此人，留他一命无妨，即便我实力大降，左右不过被其取走一些血肉，虚弱一段时间。”
　　“但这个人不同。”恶灵看着李青，沉声道，“这个人，要走善恶道破障，他非是要血肉，是要我兄妹二人的命！”
　　“不是的，不是的。”善灵疯狂摇头。
　　“妹妹你不懂，许多事你不记得，但我记得。”恶灵将女娃隔开，长叹道：“无数年前，善恶宗将我一家四口抓来，并将我二人炼成善灵恶灵，以我二人的经历，诠释善恶道的内理。”
　　“我有一颗凝聚善恶道内理的恶心，你则有一颗善心。”
　　“取我恶心，需将我真正斩杀，你的善心，需要你主动赠予。”
　　“即便实力下降，我恢复到记忆不认妹妹的状态，其他人只能伤我，而这林浮生，可以杀我。”
　　“我必须趁现在，将林浮生杀死！”
　　……
　　善心……听恶灵这般说，女娃又想起一些失落往事，她确实有一颗善心。
　　女娃言道：“我不会死的，未见到父母，我不会将善心交出，仙长是上善之人，不会害我，这种情况下，仙长也不会杀哥哥的。”
　　“哎，”恶灵轻笑，“什么上善之人，都是善恶宗的蛊惑之语，我们父母早已死，再见不到了。”
　　“林浮生，他必须死！”
　　恶灵动了，他此时实力，无比强大，不用任何神通，只凝聚法力，便有浩瀚之威。
　　法力拍向李青。
　　洞虚之力，元婴不可敌。
　　纵然李青此刻修为，也非常接近洞虚，但双方差距还是巨大。
　　李青祭出多件真器，挥舞黑棍，才勉强将恶灵的法力击散。
　　“难为，除非我将修为提升为洞虚，可洞虚大战，我必会被甩出此界，那样与恶灵一战，无半分意义。”
　　李青眉头紧皱，恶灵、善灵的意外对话，让他洞悉善恶障的破障关键，在善心、恶心。
　　这两兄妹的身世应该很惨，被善恶宗的大能，炼成了善恶道的破障机缘。
　　正常走善恶道的修士，通过对善恶两灵的人生经历，可领悟善恶道之理，此起码可破两障。
　　但想尽破善恶障，还需善心、恶心。
　　若所料不差，善恶宗定然还留有专门的考验规则，让弟子有法取善灵、恶灵的善恶之心，这考验，该早已消弭在历史尘埃中。
　　两心都不好求，同阶之下，斩恶灵几乎不可能。
　　而让善灵主动交出善心……
　　“关键或在善灵的父母？”李青想起最初与善灵的相识，其便说和父母走丢，如今兄妹团聚，只差父母。
　　时过境迁，善灵父母早已故，尸骨都化为尘埃，无处可觅。
　　或许也因此故，导致双灵岛的善恶障机缘，一直未被人取，上一个破障者皮康，还不知其年代。
　　善恶宗留下的善灵恶灵，很可能不止眼前一对……
　　恶灵再度凝法攻来。
　　李青无法硬抗，仅能以神通躲避，幸好对方不会神通，否则元婴境，连和其交手的机会都无。
　　善灵还在喊：“哥哥别打了，别打了。”
　　恶灵不听，他道：“我不愿交出恶心死去，迟早有一天，我要打破这个牢笼，救回一切！”
　　恶灵再度被黑气包裹。
　　“林浮生要死了，他敌不过恶灵。”星大锣就在几十数里外站着，恶灵不斩他之话，让他彻底放心，就算不能破障，今日取回远古断剑，得部分善灵、恶灵之躯，端无问题。
　　腾挪移转之间，李青始终没有恢复洞虚修为，一旦恢复洞虚境，无需四破，仅一破，就可将恶灵点杀，得恶心，但这是个死局。
　　得了恶心，将再无得善心之机。
　　“只能一试了。”
　　李青神色一凝，轻道：“我有一式神通，可还你家人团聚之念，就看你敢不敢试了。”
　　恶灵闻声停下，心中被李青所言‘家人团聚’之语牵绊。
　　……
　　李青站在恶灵的五里之外，眼眸中，闪烁生死道的奥义。
　　他口中轻喃：“望乡台上莫回头，神灵转身兵解投。”
　　浑厚死气将李青环绕，手中有神秘法印流转，法印一祭，便见一条幽黄古路，在漆黑的夜空下凝聚，古路中间立着一方高台。
　　高台上有刻语：“望乡台。”
　　望乡台一出，便与恶灵重叠，恶灵站在高台之上。
　　望乡台虽是无上仙经神通，但也无法助元婴逆胜洞虚，全看恶灵抉择。
　　恶灵可以力强破望乡台。
　　望乡台，乃是死道攻心神通，望乡台上一回头，你可看到故乡，看到亲人故友，看到自己的老家，甚至自己的亡躯。
　　便是阴神在望乡台上回头，也要陨落，不回头往前走，此神通不伤人。
　　“哥哥。”
　　“禅儿。”
　　“仲禅。”
　　“禅哥儿。”
　　恶灵站在望乡台上，感觉身后有无数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旁。
　　父母和妹妹，都在身后唤他，他只要回头，就能看到父母。
　　望乡台的玄妙，只有恶灵自己感受到，其他人只看到恶灵站在一座虚幻的高台上。
　　善灵倒有所察觉，轻喃：“父亲、母亲。”
　　恶灵听着身后的呼唤声，又注视着李青。
　　他问：“是真是假，是实还是幻？”
　　“你自己明白。”李青淡淡道。
　　恶灵轻叹一声，在纠结，他浑身的黑气，又开始散去，化为一个小公子。
　　这一刻，恶灵再次没了恶，修为在下降。
　　“每隔数千年，我或能与妹妹相见一次，可却永远见不到父母，无论真假，今日，你林浮生赢了。”
　　说着，恶灵回头了。
　　旋即，恶灵喜极而泣，他看到父亲、母亲，这是真的，非是虚假之物，他看到了出生之后，父母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也看到了自己一家，被善恶宗抓走。
　　他还看到妹妹仲樱正在向他走来。
　　恶灵还看到了自己的肉身，最后所躺之地，也看到仲樱的肉身。
　　“原来，现在这具肉身，非我真身，只是一团意识，妹妹也是意识。”恶灵醒悟，他想转头看一眼李青，发觉做不到，他的肉身在虚化。
　　“林浮生，谢谢你，有机会的话，为我一家人合葬，我们的肉身，在墓城，那里还有善恶道的无上仙经。”
　　恶灵还想对善灵说话，但做不到了。
　　他肉身崩碎，留下一个乌黑之心。
　　恶灵死了，自愿死在李青的望乡台中。
　　夜空中还活着的诸修，则不敢相信，他们看不清李青施展的神通，实在太远了。
　　“元婴斩洞虚，这不可能，再厉害的神通，也无这般威能！”星大锣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怎么也未想到，恶灵会死在李青之手。
　　“没什么不可能的。”李青身影悠然出现，站在星大锣之前冷道：“你这只臭老鼠，我忍你很久了，怎么说，我之前也对你有救命之恩。”
　　星大锣想辩解什么，只李青未给其发声机会，一指点碎其肉身和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