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晚餐，船尾的VIP 专属餐厅。
　　金属刀叉摩擦白瓷餐盘的声音挠得人耳膜生疼。
　　「你到底让不让我吃饭？」沈伦故意板着脸问道，「这声音听的我都快吐了。」
　　「哼！」林岚也板着俏脸，「我让你小声提醒我一下你都不做，你是不是故意想输好去找陌生人换老婆？
　　「喂喂喂，这可是犯规，那时候没必要冒这个险吧？」沈伦叫屈，「再说了，那两个老公就在旁边，你当别人不会举报？」
　　「我是真没想到那个张泽宇看着小小的，身上还挺有肉，我就把他当成陆涛了。」
　　「你也是傻，还问他们谁是谁，人家能回答你才是见鬼了。」
　　林岚的两个腮帮子还是气的鼓鼓的，「两个王八蛋别落我手里，整死他们！」
　　「怎么整死？爽死他们？」
　　「滚！」
　　吃好晚餐，大家又都回到了天幕套房集中，马上要进行的仪式让每个人都异常紧张，男士们关心的是谁的妻子会陪自己度过船上的第一个夜晚，而自己的妻子又会陪谁共度良宵，女士们则关心今晚抽到的男人是不是自己心仪的那个，能不能给自己一个难忘的夜晚，而自己的丈夫能不能满足别的妻子？关我什么事，最好他搞砸了。
　　作为活动助理的王子妍拿出六个苹果给到每位妻子，规则很简单，每位女士咬一口苹果放回去，有男士们来辨认哪一个是自己的妻子咬的，如果猜对了就有资格自行指定和谁共度良宵，如果猜错了就退到一边等待被女士反选。
　　男士们出场顺序遵从敬老标准，从年龄最大的路兴涛开始，不愧是多年的夫妻形成的默契，他只是稍微看了看就一眼认出了那个苹果是靳艳明咬的，只见他扫视了一下诸位妻子，只是稍一犹豫就果断牵起了陈心悦的手，这是两人时隔几年后的再一次牵手（详见心路二开篇）
　　第二个就是陆建豪，岁月不饶人，他想起了上一次作为参与者参加人生的第一次换妻聚会，他也没想到那一次发生的一些隐秘的事会成为日后诸多事件的起源，当时的他三十出头，还是几人中相对年轻的，可是如今，除了已经成为挚友的路哥夫妻，自己居然成了老前辈。
　　他看了看被重新打乱顺序的六个苹果，在其中的第二和第四个之间游移不定，妻子的牙齿很齐，而这两个苹果的咬合面都很整齐，被咬的缺口也差不多，这让他一时犯了难。
　　「陆哥，可得看准了，不然被我们挑可就丢人了。」
　　「没事哥哥，一会儿我选你，哈哈。」
　　陆建豪对他们微微一笑，将手指向第二个苹果，「就是这个。」
　　一片哇的赞叹声说明他也猜对了，第一轮被挑走的人本来就是他不能挑的，他面对的还是满编的五位人妻。
　　五位不同年龄不同身材的美女俱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陆建豪的身上，一个个下意识地抬头挺胸，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这些行为都是不经意间的，似乎几人就是要比个高低，这样的场景显然让在场的男士们想到了什么，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得到的是美女们的怒目而视。
　　陆建豪是个成熟多金且年轻帅气的男人，三十多岁正是男人最出色的年纪，各方面都处于人生的巅峰，再加上作为这个团队的核心人物，显然是有慕强心态的女性的首选目标。他意识到自己所处位置的敏感，选谁不选谁都会造成衍生影响，于是他灵机一动。
　　「我刚才在两个苹果间犹豫好久，还好猜对了，这样吧，四号苹果是谁咬的我就选谁。」陆建豪说道。
　　几位妻子将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正站在队伍C 位的那位人妻——林岚。
　　没有过多的扭捏，林岚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神色平静地走出了队伍来到了陆建豪身边。
　　接下来是张泽宇，他不幸猜错了被一旁待定，接着是沈伦，熟知自己妻子一口整齐的牙齿，所以他也在两个苹果间犯了难，纠结再三之后也成功选对了妻子啃过的那一个。
　　沈伦是所有的丈夫中身高最高的，自然也是吸引了一众妻子的注意，但这也让他犯了难，作为俱乐部的新人，选谁似乎都难以面对其他人。
　　「老婆，要不你帮我选一个吧。」沈伦面露难色，把头转向林岚问道。
　　「哈哈，原来是个妻管严。」
　　「哎呀，我算是知道他们家平时谁做主了。」
　　林岚有些惊讶他居然会把选择权推给自己，但是听着旁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又涌出一股得意，于是她也不扭捏，把手一伸，纤纤玉指指向了一人，「选她。」
　　被她点中的那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得到确认后走出队列来到了沈伦的身边，沈伦看了看妻子钦点之人，居然伸出手想要去握手，身边的林思雨呆了一呆，红着脸做出了回应。
　　「你好。」
　　两人人生中的第一次交集居然是满满的仪式感。
　　紧接着的两个年轻人陆涛和任琦，不知是真的猜不到还是故意为之，都是很快做出了选择但是答案错误，于是他们加上之前选错的张泽宇三人被妻子们反选。
　　张泽宇的妻子苏玉菲也在待选行列，她给丈夫选择了妻子中最年长的靳艳明，而自己选了丈夫中最年轻的任琦，陆涛则和孙笑颜配了对，成了临时组合中平均年龄最小的一对。
　　大家嘻嘻哈哈地和身边的临时伴侣开着玩笑，妻子们坚守自己的房间，丈夫们则开始了搬家，搬去各自临时妻子的房间。
　　陆建豪也不例外，他整理了自己的行李箱，跟着林岚去了不同楼层的她的房间。
　　「紧张吗？」陆建豪问道。
　　「有一点点。」林岚点了点头。
　　一路无话，林岚走在狭窄的过道上带着路，陆建豪拉着行李箱跟在后面，身前那道窈窕的身影一路吸引了不少回头率，男人投向她的目光中带着惊艳，他们本能地把跟在林岚身后的陆建豪当做了她的丈夫，不免在欣赏完美女后再用羡慕嫉妒甚至带着一点点恨意的目光将他扫一遍。
　　林岚所在的房间是一间阳台套房，说是套房，其实也就比普通的阳台大床房多了个沙发的位置，房间正中央的一张大床倒是够大。
　　陆建豪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到了墙角，随意地坐到了沙发上，客人倒是悠闲，可是房间原先的主人却有些局促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喧宾夺主了。」
　　陆建豪看见林岚的窘态连忙起身。
　　「啊，没事的没事的，你坐吧，我这儿有椅子，对了，要不要喝水？还是喝茶？咖啡？我帮你做！」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我都习惯自己动手的，不用麻烦你。」
　　两个人嘴里谦让着，手上则在漫无目的地忙碌着，那样子颇为搞笑。
　　「对了，我们到底在忙什么呢？」陆建豪问道。
　　「啊？」
　　「唉，别折腾了，出去走走吧，就当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林岚噗嗤一笑，俏脸一红，似乎也觉得刚才的行为导致气氛颇为尴尬。
　　「好啊，这是我第一次坐游轮呢，今天其实还没好好到处看看呢。」
　　「我倒是有过几次经验，我带着你逛吧，走。」
　　陆建豪说着向着林岚亮了亮曲起的手臂，林岚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莞尔地将手搭了上去，走出了房间。
　　「对了陆哥，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知无不言。」
　　「嗯……你觉得这种事真的能对夫妻感情有帮助吗？」
　　「你是说……换？」
　　「嗯。」
　　「请允许我先反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沈伦之间的信任度怎么样？有过信任危机吗？」
　　林岚轻轻叹了口气，「有过，而且是很严重的信任危机，因为是我欺骗了他。」
　　「那你骗他的目的是什么？谋财还是害命？」
　　「当然不是！只是……只是有些事情发生在我们认识之前，但是我认为这些事情会危及到我们现在以及将来的感情，所以我必须隐瞒，而且这种事只要撒一次谎就必须不停地用谎言继续去填补。」
　　「你不信任他？」
　　「我当然信任他！」
　　「可是你本能地认为他会因为那些事嫌弃你甚至放弃你，所以归根结底你不信任他，这件事演变到最后就是你们之间相互不信任。」
　　「我……唉，也许就是这样吧。」
　　「知道鸦片一开始是作为药物出现的吗？」
　　「啊？不是毒品吗？」
　　陆建豪摇了摇头，没有去继续解释鸦片的用途，「换妻这件事就如同鸦片一样，让人上瘾让人疯狂，能治病也会死人，我想做的就是在这种两面性之间找到一个平衡，既让这件事变得刺激有趣，让它发挥毒品的效果，又使它变得可控，成为治疗感情问题的一剂良药，我的想法是不是很贪心？」
　　林岚摇了摇头。
　　陆建豪继续说道，「再打一个比方，这就像是一场战争，战场上的士兵如果凭着一身血勇赤膊上阵，死在枪林箭雨之下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披上坚硬的铠甲就不同了，而这身铠甲就是两个，信任。」
　　林岚若有所思的咀嚼着他的话。
　　「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没有接纳你们吗？」
　　「是因为我不愿意回答你的问题？」
　　陆建豪摇了摇头，「这只是一方面，其实更重要的是，我当时没有感受到你对沈伦足够的爱。」
　　「这怎么可能？」林岚一下甩开了陆建豪的手臂，瞪大了眼睛表达着心中的抗议，「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他？」
　　陆建豪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你别激动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惊一乍的。」说着重新去拉她的手。
　　「我和沈伦聊过也和你聊过，我是通过一些事情自己判断出来的，我知道你是个贤妻良母，可是你扪心自问，当家庭和孩子出现问题的时候，你是不是通过伤害丈夫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对，这是捷径，但是真的没有别的路了吗？还是你根本就觉得让他为家庭做出些牺牲是理所当然的，哪怕他根本不知情？」
　　「我……可是我那么做是伤害了我自己啊！」
　　陆建豪摇了摇头，「夫妻是一体的，你在伤害自己的同时何尝不是在伤害他呢？」
　　「那这次接纳我们的理由呢？是觉得我的爱过关了吗？」
　　「其实上次在公司见面之前我就决定接纳你们了，因为你们经历过的那些风雨既然没把你们吹散，就只会把你们绑得更紧，所以当你告诉我你们居然共同守着一个杀人这么大的秘密的时候我更坚定了这种想法。」
　　「陆哥你知道吗，我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心才会通过视频向他坦诚一切的，但是我最终没死成，我们绕了个大圈继续共同生活，虽说化解了危机，但是……先不说这起命案总是选在我们头顶的一把利剑，而且真的回归生活了我忽然发现一下子很别扭，就好像我以为已经解决的那些问题有根本没有解决，他虽然不说什么，但我总觉得在背对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得我很疼，这种幻觉这几个月一直折磨着我。」
　　「所以至少你认为你们之间还是有问题存在的，是吗？」
　　林岚犹豫着点了点头，「他为人比较内敛，平时不肯说些让我担心的心里话，但他越平静我的内心就越不平静。」
　　「那你凭什么认为他的平静是假装的呢？」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担心……」
　　陆建豪轻轻地拍了拍林岚的脊背，「别太焦虑，试着慢慢敞开吧，也许，在我这里就是开始。」
　　「那你为什么认为换妻可以改善感情呢？」
　　「换妻是什么？换妻就是夫妻双方互相监督下的共同出轨，连这种事情都可以彼此公开，还有什么称得上是秘密？任何事情的解决都需要一个契机，并不是你们经历过的那种生离死别才算，共同寻找感情的奇点也可以算。」
　　林岚一下接收了太多的讯息感觉脑子有点乱，她仔细品着陆建豪之前说的每一句话，品咂其中的含义，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忽然她觉得一只围绕在身边凉爽的体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有些湿热又带着些气味的微风，原来陆建豪带她走到了甲板上。
　　这里并不是顶层甲板，没有开阔的视野，眼前是一排整齐的救生艇，从船头一直延伸到船尾，看着有些突兀且单调，透过救生艇的间隙可以看到黑漆漆的海面，偶尔有远处的灯光映入眼帘来证明画面并非静止。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又热，我们走吧。」
　　林岚拉着陆建豪的手就要往回走，可是又被拉了回去。
　　「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是和另一个女人，那时候我们刚认识几个小时而已，而且是不打不相识，我们偷了几罐啤酒来这里边喝边聊，呃，不能算偷，她给钱了，我们在这儿聊了好久，我也和她说了刚才和你说的那番理论，把她惊呆了，我以为我们的缘分也就这样了，是知道后来……呵呵。」陆建豪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林岚伸手捋了捋鬓边被海风吹散的头发，「你说的是施小姐吧，我听说过你们的事，挺感人的。」
　　「你和沈伦的事更感人。」
　　林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劫后余生就会对生有新的认识，否则我也不会同意和他一起来这里。」
　　她说到这里脸色一变，呼的一巴掌扇到陆建豪的身上，「我们刚来就给我下套让我受惩罚，你这坏人到底怎么想的！」
　　「喂！这怎么叫我给你下套？是你自己输了呀。」
　　「就怪你！就怪你！我想到明天的惩罚我就浑身发毛，哼！」
　　「愿赌服输咯。」陆建豪耸了耸肩，「大不了接下来的几天你们就豁免了，还能看着别人受惩罚呢。」
　　「哼！」
　　「对了，别不开心了，为了补偿你，我们在回房间之前玩点刺激的吧。」陆建豪忽然两眼放光。
　　「你……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和我那个什么吧？我可不同意啊！」林岚不自觉地往后躲着。
　　「你跟我来就是了。」
　　陆建豪说完不由分手拉起林岚就走。
　　林岚不知道要被他带去哪里，一份略显盲目的信任加上心中对于所谓刺激的隐隐的向往让她就这么被牵着走。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走了一阵林岚渐渐有些不安起来。
　　陆建豪停下脚步，林岚打量了一下周围，只见这里是位于游轮中部的赌场，驶入公海后开放的赌场中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职业赌客和业余爱好者，欢呼声，惊叹声，惋惜声此起彼伏，记录着喜怒阴晴，人间百态。